己。他抬起头去，顿时感到身体缩小到只有那石像的一个脚趾头的高度。

讥诮狂妄的笑声从那石像裂开的嘴里迸发了出来。笑声像天崩地裂落下的石块，轰然滚落下来，砸的地动山摇。

石像开口了。

在刘冕的脑海中，那两个声音高唱着、针锋相对着，任谁都想抢占这个老迈帝王最后一段时日的头脑的支配权。

理智告诉刘冕，他该相信太子，该顺着正道走下去，等到百年之后，太子继承大统，国家兴旺昌盛，如是而已。这样的一条道路，选起来勿该犹豫，走起来一路畅快，他实在是不该有任何怀疑的。

可内心的魔障，比这理智的力量更为强大。不知从何时起，刘冕变得疑神疑鬼，变得对刘玢的每一条谏言都开始揣度其背后的深意来，变得开始在刘玢的一举一动里试图找出他哪怕一点点不敬的态度来。

也许是从刘玢当太子的第十个年头开始，也许是从天下人人皆赞太子是贤王开始，也许是从朝中有大臣提议太子监国开始……

自己到底在惧怕什么呢？到底在惧怕什么呢？

“你，你……”刘冕的嘴上颠三倒四的吞吐出几个字来，“你……你出去……出去……滚出去！”

刘冕拨拉开来太子的手，拼命往外推，像对疫病一样避之唯恐不及。

刘玢呆呆的看着刘冕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
“父皇……您刚才说……说什么？”

“大伴！大伴！”刘冕如一个担惊受怕的小儿一样，嘶叫了起来，呼唤着他最信赖的仆从。

“陛下，老奴在这里！”陈同章急颠颠的从不远处跑了过来。

刘玢带着委屈和不解的眼神与陈同章安抚的眼神对视了一下。陈同章向门口挪了挪目光，示意太子先回避下去。

刘玢无奈的站起身，深深的看了一眼龙寝上躺着的那个不再看他的老迈父皇。他仍旧恭谦的、小心的，行了一个大礼，然后小步倒退着出去。灯火的光亮掠过他的身子，柱梁的阴影掠过他的身子。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洞洞的乾和殿门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