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犹记得那夜寒月苍白，映照出宜春宫大门那道高大英伟的身姿，他双手轻负背后，身上笼罩着萧索苍凉与无法驱离的孤寂，或许极为漫长，抑或极短的瞬间，我听见他说：“她没有为朕留灯。”

我也记得在这之前，姑母喝下安神汤沉沉入睡，眉间拢着云雾般的忧愁，我轻手轻脚地投洗帛巾，为她揩去汗水，擦拭手指时，听到她一声极轻的梦呓：“衍哥，你为什么骗我。”

当今圣上名讳苏定衍，往昔时他最喜欢哄着姑母以此一声声唤他。

高公公守在屏风前，我没敢多逗留。

外殿除了正副院长和御医以外，其余的宫人都站在林贵妃身后，排成一列，殿门口是列队的禁军，手执长枪，严阵以待。

林贵妃坐在宽大的太师椅内，高昂的脖颈似维持着千斤重的分量，一身华服高贵万分，在她身旁的方桌上，摆着一只空碗，碗底残有药渣。

我端了杯茶过去：“母妃，先喝口茶。”

林贵妃的眸光淡淡从我面上掠过，我轻声道，“儿臣相信母妃。”

像是不经意叫皑皑白雪反射的日光刺痛了眼睛，林贵妃凤眸中划过微妙的暗芒，绯色削薄的唇微微抿了抿，她接过了杯盏。

苏弈连同御医查验了药渣，还盘问了但凡与药材和煎药、盛药的器皿有过接触的人。但什么也没能查出来，因为这次姑母根本不是被人投了毒。

御医取了姑母吐出的血化开，仅在其中验出了淤积在她体内的寒毒成分。

寒毒入体时间过久，已扩散至全身，渗入经脉之中，一经反噬，必然要冲出体外。

皇后病重的消息传遍了六宫，宜春宫门口跪满了祈福的嫔妃，其中有几位嫔妃表现得过于伤心，反遭皇上申饬了一顿，不止罚俸禁足，还被降了位分。

皇上整个人就跟被浇了火油的干柴似的，一点就着，听说早朝时很多官员因为一点点小事都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顿大骂。

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怀王府，怀王是一路被抬进皇宫的，落了轿，德安将他扶到了轮椅上。

我离他几步远看到这一幕，整个人都呆住了，手足冰凉。

仿佛蒙了一层黄纱的阳光在他身上洒落碎芒。而他周身萦绕的清冷气息恍若雪山的冰莲。

“四哥。”我在他身后喃喃叫唤了一声。

怀王打了个手势，推动轮椅的德安便停下了脚步，他自德安的帮助下转过身，生得月朗星稀般俊逸清明的脸上是疏离淡漠的表情，他抬手作了个揖：“适才未曾瞧见太子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