贝啦，每日必有一小段时间会挽着裤腿袖口，拿着小铁锹埋首其中，那模样活像个七老八十的小老头，忙完后他会躺到摇椅上，边饮茶边得意地跟它们聊天说话，好似它们真能听得懂。

不光那些小宝贝听不懂，其实我也听不太懂。

就像师父说起的土壤，说是什么重要基质，是植物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，是供给生长发育所需要的水、肥、气、热的主要源泉。

因为土壤里头有矿物质、有机质、土壤水分和土壤空气，能提供药草所需的多种营养元素，他还说了什么微生物啊，什么氧气啊，什么风化，什么养分把我都给听糊涂啦。

每每我听不懂他说的话时，师父脸上总会露出一种介于悲痛与怅然之间的神情，久久地仰望起天空，我想，他应该是想家了。

虽然我听不懂师父说的话，但是顶喜欢跟在师父屁股后边看他鼓捣草药的，他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器皿，瞧着跟玻璃珠子似的，摔在地上竟是不碎的，待药草成熟了，他会将它们风干或碾成药汁儿，分装在不同的器皿中。

别看那些药汁儿五颜六色瞧上去跟烟花似漂亮，那味道可难闻了，跟臭泔水一样，闻一会儿身上的味道几天都散不去。

但凡我从师父那出来，父亲他们都会怀疑我是不是刚从泔水桶里爬出来。

可就是那么臭的药汁儿，能在师父手中化腐朽为神奇，制成一颗颗治病救人的药丸。

我想一定是那些器皿里藏着神奇的机关，像是炼丹炉什么的，我可稀奇了，央了师父好几次求他给我，他可小气啦，只许我摸一下，后来我有偷偷跑到他屋里去翻，他藏得老严实了，我把马棚大的地方翻完了也没能找出来。

后来有一回师父独自混合那些药汁时不知生了什么变故，我们在前厅只听得轰的一声，赶到他住处时，看到的是掀开的屋顶和从一片青烟中蓬头垢面走出来的师父，那些我称之为奇物的器皿，在这场爆炸中付之一炬。

师父离京前曾将他的手抄本医书转交于父亲，托他送进了东宫。一共两本，其中一本上头记载着了所有他栽种在园子里那些药草的模样和功效，并绘了图，末页是那些器皿的制法。

师父在医术方面的造诣不需多说，可这绘图啊，是半分天赋也没有的。

另一本应该是娘亲和他共同纂写的，因为前后有许多字迹、措辞不尽相同，医书里记录的是他们从医来所有诊治过的大病小病、疑难杂症及行医手段与用药方法，某几处着重加了批注。

封地上，有一行潦草的小纂：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