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寒冷会带给人痛苦，无与伦比的痛苦。

而更多的却是麻木，身体机能的麻木，精神世界的麻木，对待生命的麻木。

暴风雪中的方峥已经捱过了颤抖、刺痛、发烫，现在他全身只剩下麻木。这很糟糕，方峥在心里骂娘，麻木代表着坏死，如此下去，就算他能生还，最终也是缺胳膊少腿的废人。

方峥躲进一片茂密的松树林，劲风被树木阻挡，在枝杈间挤出鬼哭狼嚎般的尖锐哨音。他随手抓了把雪，在赤裸的上身擦了起来。

现在有两个选择。

停下来，继续走。

继续走的可能性非常渺小，放眼望去茫茫林海，以他现在仅穿着一条内裤的状况，走不出五百米就挂掉了。如果停下来，一样是望梅止渴，他可以找到简单的庇护所，甚至生堆火。但他根本挺不过寒夜，仍然逃脱不开裸死在冰天雪地里的命运。

“要完了，生活啊生活，你什么时候可以对我仁慈点？”

方峥看了眼天边西沉的太阳，暗红的光线渐渐褪去，很快天就要彻底黑透。他双手抱怀，瑟瑟发抖的身体好像着了火，又变得滚烫。他脸色铁青，嘴唇呈酱紫色，脸皮上的毛细血管冻得变了颜色，在脸上勾勒出一个个方形的凝血块，好像戴了个厉鬼面具。

“不能再走了……不能走了……”

方峥神经兮兮地念叨，他必须得保证体温，再持续下降，神仙也救不了他。

“这个不行……这个……还有这个……”

他像是发了疯的老巫师，在树林里东抓一把西扯一下。不一会怀里就弄出一大抱的残枝败叶。

方峥快速打量，在雪窝子里找到处背风口的地方，他赶紧钻进去，简单收拾出脸盆大小的空地。就看他哆哆嗦嗦的双手僵硬得像石头，指尖和手背完全被寒冷撕裂，犹如老树橘子皮，裂口下露出淡粉色的嫩肉。

他搓着毫无知觉的手掌，不一会工夫居然鼓捣出几串火星，将那团乱七八糟的玩意给点着了。此地多为松树，断枝落叶都沾了些松脂，燃点极低，很快便噼啪的着了起来。

热量散发的很快，方峥不敢靠火源太近，刚经过速冻，再打一遍烤箱，不死也要脱层皮。他一边活动身体，一边往裸露的皮肤上搓雪，直搓得全身通红。

大概过了20分钟，方峥脸上才有了点生气儿。

“小命算是保住了。”

方峥抠了抠脚丫子里结成冰的黑泥汤，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逃出去。他突然瞪大了眼珠子，直直地凝视着丛林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