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平安慢慢长大，刘翠凤的身体慢慢地弯曲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，她走路的时候已经需要支着一根木杖，但她从来没想过把李平安从背上放下来。

李平安紫黑的右手和双腿依旧和出生一样没有变化，如同丑陋的鸡爪。刘翠凤背着他乞讨的时候，路上的人看见之后总是会指指点点，她从来都不去理会。直到有一天一群小孩跟在她后面喊他‘怪物…怪物…’，她愣住了。

夜里，李平安忍不住问：“娘亲，他们为什么要叫我怪物呀，是不是因为我的手脚是黑的。”

问出这个问题之后，李平安却看见娘亲哭了。他看到永远微笑着回答他问题的娘亲流着眼泪对他说：“小平安，你一定要记住，你是娘亲的乖孩子，不是怪物。”

李平安也跟着哭了，他觉得自己做了坏事把娘亲弄哭了。他懵懵懂懂点点头说：“娘亲，娘亲，娘亲不要哭，娘亲哭起来不美了。娘亲不要哭，小平安记住了，小平安不是怪物，小平安再也不问了。”

李平安跪爬着着扯来一块破布，有点笨拙地包裹起自己紫黑的右手说道：“娘亲你看，这样就行了，小平安不是怪物。”

刘翠凤紧紧搂住李平安哭道：“嗯，小平安不是怪物，是娘亲的乖孩子。”

那一夜，刘翠凤一直搂着李平安，久久不愿放开。

那夜之后，刘翠凤把李平安的右手和双腿用布包裹起来又背到了背上。李平安包裹住的手脚看起来像是断去的残肢，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喊他怪物。

李平安在在娘亲背上，度过了第四个冬天。

她们依旧有说有笑，夜里的时候李平安依偎在娘亲怀里，而娘亲总是会搂着小平安说着很多很多的话，有家乡在什么地方，有为什么叫杨柳庄，有杨柳庄有哪些人，有家里的庄稼，家里的鸡，叫扁豆的爷爷，叫铁蛋的爹爹。

娘亲说爹爹总是会把好吃的东西就给她吃，家里的鸡明明每天只下一个蛋，爹爹每天总说是两个，你一个我一个，还要看着她吃下去才肯罢休。

有一次逮到一条蛇，晚上做了蛇羹，爷爷说吃不来蛇羹给爹爹吃，爹爹说他吃饱了给她吃。

还有一次逮住一只兔子，爷爷吃了两只耳朵，爹爹吃了两只前腿，肉最多的后退留给了她。

娘亲说自从怀了小平安之后，爹爹总是看着她的肚子在傻呵呵地笑，再也没有让她下过地。

娘亲说过年时候家里要贴春联，爹爹总是说如果自己会读书写字就好了，买春联的钱可以省下来